半路上車很難坐到一起的位子，高哲把唯一的雙排座留給程喬和池爽，自己坐到前面去了。

確認高哲聽不到她們聊天，池爽趴在程喬耳邊小聲說：“我跟小攤老板聊過了，他說暑假的時候的確有個學生模樣的男生跳河，沒一會兒又自己爬上來，要不是那人穿著衣服，他都以為那人是去游泳的。”

池爽找到暑假拍的高哲照片，問老板是不是這個男生，老板看了半天，說挺像的。當時誰都沒想到站在河邊那人會跳河，所以他沒刻意去看對方的長相，還是那人從河裏爬上來時他看了兩眼，這才留下點印象。不過過去了這麽久，他實在記不準了。

程喬點頭，看來她們的推測沒錯，暑假跳河的人八成就是高哲，池爽也說那時候的高哲比現在瘦一些，應該是失戀導致的。

弄清楚了高哲變化的原因，程喬放松了許多，也許是蟹子河下有什麽東西，類似千鳥湖的湖神那種，在高哲身上留下了陰氣，進而讓他性格發生變化。可她還無法想通的是為什麽易鑫身上也有陰氣，是巧合，還是其他原因？

她恨不能現在就把一切都調查清楚，可目前她們能做的只是跟著高哲去爬山。大冬天的，爬了一半，三人就凍得跟冰棍差不多了，程喬和池爽吵著要回去，高哲沒辦法，只好半途下山，在山下的農家樂吃了點特色美食後返回。

“謝謝你的招待，時間不早了，你先回去吧，要不一會兒就沒車了。”池爽特意買了兩張晚上十一點的票，高哲有些為難，他既想送兩人上車，可晚上十一點，這裏連個出租都沒有，他就沒辦法回學校了。

在池爽和程喬的再三勸說下，高哲戀戀不舍地上了公交，車剛開走，他的電話就打過來，邀請池爽和程喬經常來玩。池爽應付幾句，等程喬辦完退票，兩人打車回到酒店。

她們回來的時候柳齊還沒回來，兩人無聊地等了半個多小時，柳齊才風塵仆仆地進門。

“你們猜我今天查到了什麽？”柳齊故意賣關子，喝了好幾口水才在兩人的催促下不慌不忙地說，“我跟你們說，據易鑫的同學和室友說，這小子最近好色得邪乎！”

易鑫今年大二，從上大一起就和他們班一個女生在一起了，兩人感情不錯，易鑫每天都給女生買早餐，送到她的樓下。可從上周開始，兩人不知是吵架了還是分手了，易鑫竟然沒再給女生送過早餐，不僅如此，他還頻繁地和校園裏其他女生來往，一天到晚抱著手機聊微信，一周時間，他有三天沒回宿舍住，室友說他跟別的女生開房去了。

“我查過了，易鑫不在宿舍這三天的確是在學校附近的旅館住的，而且每次和他開房的都不是同一個人！”柳齊把存在手機裏的照片給兩人看，和易鑫開房的這三個女生長得都蠻漂亮的，而易鑫呢，長得勉強算帥，家裏也挺有錢的，不過整體和柳齊沒法比。

“你們覺不覺得，現在的易鑫和之前的高哲挺像的？”程喬的話點醒了池爽，池爽一拍大腿，她怎麽就沒想到呢，現在的易鑫簡直就是前陣子高哲的翻版，難不成這倆人互換靈魂了？

“可還是不對啊，易鑫對他女朋友感情很深，如果他真和高哲互換了靈魂，也應該重新去接近他女友，而不是成天陪著咱們玩吧？”池爽的臉又垮了，她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。

程喬沈默片刻，忽然開口：“你們有沒有想過，假如高哲和易鑫真的互換了靈魂，那麽高哲最開始的改變，會不會也是和別人換了靈魂的結果？”

柳齊眼睛一亮，易鑫從深情男友到花花公子的改變很有可能是體內的魂魄換了，那麽當初高哲的改變沒準也是這個原因。

“跟高哲換靈魂的人會是誰？”池爽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，這個可能她從未想過。如果要跟她開房的人根本不是高哲，那真正的高哲去哪兒了呢？

“你別急，魂魄不會輕易消失，咱們一定會找到他的。”程喬嘴上安慰著池爽，心裏卻在畫問號。互換靈魂這種情況只發生在影視作品和小說裏，現實生活中出現的概率比被雷劈低多了，如果說高哲的魂魄和某個人的魂魄互換是巧合，那麽“高哲”和易鑫互換靈魂又是怎麽回事，會不會是有人在暗中操作？

這麽想著，程喬緊張起來，萬一這次又是邪修的手筆，就憑她和柳齊能搞定麽？

等池爽走了，柳齊遞給她一杯水，讓她不要多想，天底下沒那麽多巧合，互換靈魂這種法術對邪修來說根本不是難題，他們沒必要找幾個普通學生來做實驗。他更傾向於偶發性，一定是高哲跳河時遭遇了什麽。

“你說，有沒有可能高哲已經死了？”喝了半杯水，程喬沸騰的大腦冷靜了不少，刨除邪修作祟的可能，單純從事件和人物出發，程喬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大——真正的高哲在跳下蟹子河時就死了，爬上岸的不過是個借屍還魂的孤魂野鬼。

這種猜測並不難驗證，還是那句話，死在水裏的人沒那麽容易掙脫，尤其是自殺的人，很可能要在水底待很長一段時間，若是水裏有千鳥湖神一樣的怪物，那死者亡魂八成會被吞噬，再無轉世投胎的機會。

和千鳥湖不同，蟹子河水流挺急的，這樣的水域環境不太可能孕育出湖神那樣的怪物，柳齊推測高哲若是死了，他的魂魄八成還在蟹子河底，他們可以去河邊招魂。

向池爽要了高哲的生辰，二人起身趕奔蟹子河。再次站在河邊，程喬抱著肩膀抖了抖，現在她多少能理解這條河為什麽陰氣這麽重了。自古以來多少人跳河自殺，卻沒幾個亡魂能借屍還魂爬上岸的，可見這條河裏有許多亡魂，多到總有一個能擠進死者的軀體，重新回到陸地上。

和以前摸不到門道的招魂不同，如今的程喬和柳齊都掌握了幾種招魂法術，柳齊的招魂術是修道門派傳出來的，大多要借助符咒和陣法，柳齊沒有準備，所以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程喬的招魂術是程家祖傳，據說是要依靠血脈之力在水上畫符文。程喬回憶了下符文的畫法，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到冰凍的河面上，在高哲跳下水的位置畫出來。

等了一會兒，河面一點反應都沒有，程喬看看柳齊，不知道是自己沒能領悟血脈之力的精髓，還是高哲的魂魄不在這裏。

“再試一次。”柳齊不死心，要是找不到高哲的魂魄，一切問題根本無從下手。

程喬也不甘心，平心靜氣後重新在河面上寫寫畫畫，同樣的動作不知重覆了多少遍，她只覺得和冰面接觸的手指頭已經沒有了知覺，可她仍舊沒有放棄，這不僅僅是在召喚高哲魂魄，更是她身為程家人必須要邁出的一步。

連招魂這麽簡單的法術都學不會，她如何能扛起審判人這麽沈重的擔子。

當又一次畫完符文，程喬深吸口氣，準備等一分鐘後再畫。這個過程已重覆太多次，她根本沒想過自己會成功。然而就在此時，河面晃了晃，腳下的冰面發出咯吱咯吱的碎裂聲，程喬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，河邊的柳齊大喊：“快跑！冰面裂了！”

程喬急忙站起來，可她蹲了太久，兩條腿又麻又冷，根本不聽使喚，她越想往岸邊跑，腿腳傳來的刺痛感越劇烈，隨著冰面搖晃的加劇，程喬一個跟頭摔在河面上，與此同時，她剛剛站立的位置裂開一條一公分寬，五六米長的裂縫。

岸邊的柳齊看得心驚膽戰，他想去幫忙，又怕自己跑到河面上會加速裂縫擴張，只能焦急地站在岸邊向程喬伸手。程喬咬緊牙關向前爬行，此時她只有一個念頭——必須馬上離開河面！

然而沒等她爬到岸邊，冰面的震動就停止了，程喬一鼓作氣逃下河面，卻發現原本要拉她的柳齊呆楞楞地望著她的身後。程喬忍著渾身的疼痛回頭，驚訝地發現裂縫仍保持著先前的寬度，而在那縫隙中，越來越多綠色的氣體湧了上來。

程喬揉揉眼睛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，這些肯定不是毒氣，難道是陰氣？她一個看不見陰氣的人都能肉眼可見的陰氣，得有多重？

這些陰氣沒有擴散，而是盤旋在裂縫的周圍，像無數觸須在試探，又像被什麽東西束縛住了無法掙脫。

“你，你看見了嗎？”聽到程喬應聲，柳齊咽了下口水，如此強烈的陰氣只怕連他爺爺都沒見過，他們這是來到陰曹地府了麽！

陰氣還在不斷抖動，不知過去多久，一個淺淡的人影從綠色的氣體中顯露出來，程喬和柳齊同時瞪大了眼睛，雖然被陰氣遮擋，看不清對方的樣子，但從身材判斷，這人就是高哲。

高哲果然死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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